说了几句闲话,聂小轩就告诉寿明,已问过柳娘,柳娘并没有拒绝乌世保这门亲事。现在就看乌世保意思如何。虽然现在吃住都在一起,这婚事却是不能两家直接过话的。寿明说也曾问过乌世保。乌世保原说要向他大伯禀报一下再定;近日又说谁也不问了,只要双方八字相合,他极愿作亲。聂小轩点点头,心想:“我一直觉着乌世保突然上他大伯那儿去有点蹊跷,果然这里有文章。”便说:“既这样,你叫乌世保写个庚帖,我把柳娘的也写好,拿到‘悦来栈’钱半仙那里去合一合吧。若无妨克等项,早日完了也好。住在一起,长了怕有闲话。舌头板子压死人,白找气生。”
寿明问聂小轩手中提的锦匣是什么。聂小轩便说是画稿。寿明问什么画?聂小轩说他还没看。寿明说何不打开一看呢。聂小轩连声说好,便把锦匣打开,拿出画稿。屋里太暗,两人便走出门站在窗下看。先看到是工笔重彩的蛮人画,线条、着色、布局,都平常。聂小轩再仔细看,觉得有点别扭了,这蛮人都舞枪弄刀,跟背景不大协调。细一研究,所点的景全是北京实物,这两样东西没有往一块画的。寿明看出了这一点,只是摇头,没有开口。这时背后已站了几个伸头看画的,只听其中一个人说:“八国联军在北京还没呆够啊!这画画的想他呢!”聂小轩问:“你说什么?”旁边另有一个瘦长个儿、白净脸、留着八字胡的人冷笑了两声说:“凌辱陵庙,不以为耻反以为荣,居然画下来把玩,可叹可羞!这要再拿到洋人那儿换银子,可真谓廉耻丧尽了!”